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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t365戰略與安全研究中心發表研究報告:AUKUS的組建及其戰略安全影響

2021-10-12

2021年9月15日,美國、英國、澳大利亞三國領導人舉行視頻會晤後,宣布成立旨在“共同處理安全和外交議程”的三方機制(AUKUS,暫譯“美英澳安全聯盟”),同時宣布将由美英提供技術,助澳建造8艘核動力潛艇。

這是美國與盟友為了加強針對中國的戰略和軍事部署,而進行調整與重組的重要步驟。三方事先溝通協調做得比較隐秘,甚至瞞着歐洲盟友,相關信息迄今披露得仍不充分。本文在對一些事實進行檢索的基礎上,試圖依據有限信息做些研判。

一、AUKUS的由來

(一)拜登政府上台以來,加緊推進美國全球戰略重心向亞太轉移,從阿富汗、伊拉克撤回軍事力量,收縮傳統上對歐洲的關注。同時采取強化軍事威懾和戰場建設、加強經濟金融投入等措施,進一步充實“印太戰略”的内容。

在此過程中,拜登政府重點拉相關盟友夥伴共建合作框架,提升亞太範圍安全機制的戰略份量,包括提振美英加澳新(西蘭)“五眼聯盟”,升級“四國安全合作”(Quad)并推動“四國+”(Quad Plus)靈活任務模式,進而組建AUKUS,使得“印太”安全夥伴關系網絡進一步走實和具體化。

可以看出,組建AUKUS是美國推進“印太戰略”的重要舉措之一,遠期目标是增強對西太海上安全的控制能力,近期顯然有針對台海、南海沖突風險加強戰備的意味。

澳大利亞作為太平洋上的大陸島嶼國家,無論在二戰還是越戰期間,都是美海外軍事行動不可或缺的戰略基地。美在加快“印太戰略”部署時,更加看重澳的地理位置,有賦予其關鍵角色的意圖。

核潛艇具有續航能力強、噪音小、靜卧時間長等優勢。AUKUS合作首先聚焦核潛艇建設,正是看重其在地緣戰略競争中的價值。美國向澳大利亞提供核潛艇技術是構建新亞太安全合作框架的關鍵步驟,不能排除将來依托珀斯建立海上基地,抑或利用在北領地業已取得的輪換駐軍權,部署美核潛艇和各類艦機,從而在“第二島鍊”南端形成“戰略犄角”,縮小針對中國的偵察、監聽、快反半徑,實現遠程高超聲速精準打擊能力。且澳核潛艇合同總價值近千億美元,對美軍工企業極具誘惑。

(二)澳大利亞在二戰期間面臨日本侵略、占領的危機時刻,是美國對日開戰後在澳建立的規模軍事設施為澳安全提供了保護。此後澳在安全上對美依賴很深,政界一直有尋求在東半球充當美“副手”(deputy)的聲音。在後冷戰時期出現亞太繁榮和崛起的局面下,澳外交主流一度積極尋求“融入亞洲”,倡導地區合作,參與倡議和發起亞太經合組織(APEC),與包括中國在内的亞太國家合作關系日深。然而近年随着中美、中澳關系惡化,澳對自身安全顧慮上升,選邊美國在澳政壇逐漸成為主導性聲音,輿論極力炒作西太海上爆發戰争的風險。

澳大利亞早就有意發展與自身國力和海洋國土特點相匹配的軍力,20世紀90年代起陸續建成6艘柯林斯級常規潛艇。2016年與法國“海軍集團”(Naval Group)簽訂了總價值310億歐元(約合500億美元)的采購合同,訂制12艘常規動力潛艇,計劃2030至2050年陸續交付。但是,澳現有的6艘柯林斯級潛艇最遲2026年退役,新潛艇需求緊迫,因此對與法國合同一直心有旁骛,更是在官方層面公開表達過對法方履約進度的不滿。

據《金融時報》等媒體披露,澳大利亞聯邦審計署2018年已向政府提交報告,要求考慮與法合同的替代方案。澳方的擔心是,法方承造的潛艇未及交付恐已落伍,未必能助澳有效提升軍事威懾力。澳方在與美方的接觸中了解到,特朗普政府不打算轉讓核動力技術,法方則曾于2020年6月試探可将雙方合同改為核動力。拜登上台後澳看到新的機會,于2021年初在政府内部成立專門委員會,由莫裡森親自牽頭,同美方商談核潛艇事宜,并主動提議“擴大(broader)澳美聯盟”,與拜登政府一拍即合。随着美國全球戰略重心加快向亞太轉移,莫裡森政府的決定無異于遞出“投名狀”,并打算向美采購巡航導彈、F35戰機,意圖在澳美“戰略一體化”特别是“聯合能力和互操作性”上邁出實質步伐。如新規劃得以落實,澳将擁有至少8艘攻擊型核潛艇和9艘26型配套護衛艦,規模将超過英國。

(三)英國與美澳有曆史親緣關系,脫歐後加緊推行“全球英國”戰略,同時垂涎軍工利益,積極協調推建三邊聯盟體系。但英國在AUKUS中屬于配角,主要是協同穩定對澳合作,配合拜登政府強化“印太”戰略的“價值同盟”色彩。

二、沖擊國際核不擴散體系

美英澳将核技術出口作為地緣政治博弈工具,損害國際核不擴散機制嚴肅性。澳引進核潛艇是鑽了《不擴散核武器條約》(NPT)的漏洞。NPT不禁止締約國為和平用途而研究、生産和使用核能,但規定在和平核活動中應依據和遵守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的規約和安全保障制度,以防止核能由和平用途移作核武器或其他核爆炸裝置。

雖然從字面看,NPT以及無核武器締約國與IAEA簽訂的保障監督協定沒有明文規定IAEA對民用核技術轉為軍用核技術的監督職能,但國際上對海軍動力燃料是否應接受IAEA監督是存在争議的。

澳大利亞長期高舉核安全旗幟,以防擴散衛士自居,是NPT的無核武器締約國和《南太平洋無核武器區條約》締約國,社會面禁核态度堅決。如今澳政府試圖利用NPT“灰色地帶”引入核動力潛艇,美國則采取實用主義和雙重标準助澳建造核潛艇,已引發國際争議,也會刺激以色列、巴基斯坦、韓國、朝鮮(朝已于今年1月宣布核潛艇計劃)、日本(日一些政客最近重又開始鼓吹自造核潛艇)等國效尤,加劇地區和全球軍備競賽,損害國際核不擴散努力,對國際安全環境造成危害。

澳國内已經出現反對AUKUS和核潛艇決策的聲音,認為莫裡森政府的決策未經過國會讨論,步子邁得過大、過快,使澳多面樹敵,也增加财政負擔,應當重新審議。

目前看,澳大利亞将如何實現核潛艇協議,以及未來如何使用,還有待觀察,從公開釋放的各種信息看,可能的路徑包括采購英“機敏”級潛艇,或者購買美“弗吉尼亞”級潛艇;再就是參與美英下一代攻擊型SSN核潛艇開發或SSNR潛艇置換項目。也有信息提到澳引進美英技術在阿德萊德自造核潛艇的可能性。在未來核潛艇使用方面也存在多種可能,例如,配合美國“印太”軍事部署在馬六甲海峽以外印度洋、太平洋海域巡遊,承擔部分偵測、監聽職能;自印度洋進入南海常态化潛伏,近距離配合美國針對中國的戰略部署;戰時編入美軍聯合作戰部隊直接參戰等。

由于核潛艇建造技術複雜、周期長,澳總理莫裡森預計即便澳建成自己的生産線,也要到2040年才能造出首艘核潛艇。因此,不排除美先向澳租賃核潛艇。考慮到美自身核潛艇建造、檢修任務也很重,軍工企業排期較滿,能否滿足澳需求存在疑問。不管怎樣,澳大利亞要形成核潛艇戰力至少需要十幾年時間。

目前還沒有足夠信息來評估澳方将多大程度參與核燃料制造和核潛艇維護,估計最大可能性是使用英美産高濃縮鈾燃料。澳核潛艇上裝載核武器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搭載常規戰斧式巡航導彈。

三、其他國家擔憂多于支持

澳大利亞放棄與法國的潛艇交易轉而與美國合作,這觸及法國切身利益,而澳美卻未及時與法方溝通,被輿論批評為“背後捅刀子”。拜登執政後曾聲稱會改變特朗普對歐洲盟友粗暴的外交作風,但行動上并沒有真正顧及歐洲的利益與感受。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利文在接受歐媒訪談時,承認拜登本人對澳核潛艇事件可能對法方造成的影響“一無所知”。

美國在阿富汗撤軍時就忽略與歐方協調的必要性,此次AUKUS事件進一步顯示歐洲盟友對美重要性的下降,難免導緻美歐關系更加疏離。歐盟不難認識到拜登政府調整對歐政策的有限性,“美國優先”換湯不換藥,歐美在新的形勢下難以同心同德。歐盟謀求“戰略自主”雖然困難重重,但這個方向顯得更加必要了。

拜登政府執政以來加緊整合盟友網絡,目的是在“印太”地區組建針對中國的聯盟體系。但是在經濟全球化的世界上,國家之間的利益關系已經多元化,管理盟友體系遠不是簡單地重新配置資源就可以的。AUKUS雖然促使“印太”出現更加緊密的美英澳集團,卻也讓美國的其他盟友夥伴心情複雜。

法德荷等國近年追随美國相繼出台國家版的“印太戰略”,推動歐盟于2021年9月發布了自己的“印太戰略”。歐盟“印太戰略”意圖依托美澳等國,提出“安全和防務”等七個重點領域,顯示歐盟不甘于在“印太”地緣戰略競争中袖手旁觀的心态。然而,美國“印太”關鍵盟友的選擇更看重地理條件、政治關系親密性、軍事裝備協同性和對外政策一緻性,歐盟國家顯然沒有被視為核心夥伴。AUKUS的出現或将促使歐盟審視“印太戰略”對自己的必要性,也會促使法德等歐盟大國更加務實地考慮自身對“印太戰略”的訴求和目的。未來歐盟如何謀求在“印太”地區及美中之間發揮作用,值得觀察。

加拿大對美國“印太戰略”的參與重心放在了“五眼聯盟”上,與AUKUS暫無相互實質需求,特魯多總理評價AUKUS隻是個“核潛艇協議”,對“五眼聯盟”運作不會産生影響。但長遠看,如果AUKUS職能從提供核潛艇技術向更廣泛的防務合作升級,不排除同樣重視“印太航行自由”的加方設法加入其中。

美國的另一位“印太”關鍵盟友日本在第一時間對AUKUS表示支持。日本外相茂木敏充9月17日與澳外長佩恩和英外交大臣特拉斯分别舉行電話會談,稱AUKUS的建立“有助于加強對印太地區的參與”。日本新任首相岸田文雄10月5日與澳總理莫裡森視頻會晤時,雙方同意着眼實現“自由開放的印太”加強Quad建設,并推進日澳安全和經濟合作。據日政界人士透露,日方認為澳擁有核潛艇後行動半徑将擴至東海和日本周邊,日本将因此擁有更多聯合行動空間并從中獲益。日英已啟動旨在便利軍事聯合訓練和行動的“互惠準入協定”談判,這有可能為Quad與AUKUS提供相互連接的潛在方式。

新西蘭對卷入大國競争的擔憂日深,極力維護《南太平洋無核武器區條約》的重要作用,似與AUKUS保持了一定距離,宣布将來不允許澳核潛艇進入其領海和專屬經濟區。印度表達了歡迎AUKUS的态度,認為其組建意味着美國将進一步轉向“印太”以應對“中國挑戰”,但也表示不願看到其重要夥伴法國遭到冷遇。

AUKUS令澳洲的近鄰東盟國家疑慮加深,在一定程度上會動搖其向美提供戰略配合的意願。多數東盟國家擔心AUKUS損害“東盟中心”作用以及《東南亞無核武器區條約》,危害地區安全局勢。東盟十國中隻有菲律賓一度表态支持AUKUS,但菲總統府發言人也表示擔心引發“核軍備競賽”。印尼作為同澳緊鄰的海洋大國,與澳一向存在地緣安全矛盾,對AUKUS的疑慮更甚于其他國家,認為自己的周邊安全和反核武器政策都受挑戰。

對東盟來說,Quad、AUKUS等機制在本地區的強勢表現,有可能演變成為以美國為首的新軍事集團,導緻地區陷入陣營對立。東盟一方面不願自己被裹挾其中,淪為大國競争的前沿,另一方面反感亞太地區重回大國權力政治、地緣零和博弈。東盟國家也有批評聲音,為迎合美“印太戰略”東盟制定了自己的“印太願景”,而美國“印太戰略”的集團化操作明顯是在打東盟的臉。

俄羅斯戰略界普遍對AUKUS态度消極,認為AUKUS不僅沖擊地區安全形勢和防核擴散機制,也對俄構成安全威脅。俄聯邦安全會議秘書帕特魯舍夫等表示,Quad無異于“亞洲版的北約”,AUKUS将成為另一軍事集團,目标是針對中俄的,推升地區緊張局勢。俄羅斯認為若澳擁有核潛艇,将沖擊亞洲安全架構,也體現了美國對國際核不擴散機制的輕率态度。俄外長拉夫羅夫表示,如澳獲得核潛艇,俄或将要求IAEA進行監督。

四、應對戰略安全挑戰

組建AUKUS是美國轉移全球戰略重心、推進“印太戰略”的重大舉措,也是美與“印太”關鍵盟友一拍即合的産物。美構建針對中國的三方協作,并将力圖把AUKUS打造成“印太戰略”的要件,增加了在我國東南海上的戰略威懾。如任由其發展并進一步出現澳日等國整合力量的前景,将給地區安全增加新的不平衡因素。但也要看到,AUKUS從組建到落地需要耗費相當長時間和大量資源,美國也會付出比較大的代價。這件事也預示着,美國全球安全重點的調整必然會影響到其領導的傳統西方集團内部的關系,甚至可能導緻一定的渙散趨勢。

中方對此采取的是冷靜分析,沉着應對的鬥争策略,抓矛盾的主要方面,力求變挑戰為機會、化壓力為動力,堅決維護國家安全和保障發展的外部環境。應對外部戰略安全壓力上升的根本途徑,是辦好我們自己的事。美及其盟友加大對亞太地區的戰略安全投入,預示着我國周鄰環境的新變化,給中國堅持和平發展、堅守國家主權安全帶來新的挑戰。這方面的發展變化提醒我們,要不斷完善戰略布局,加強自身力量的提升,包括健全水下作戰體系,以練好内功,更好地維護地區戰略平衡。同時,保持清醒意識,反對在亞太地區搞軍備競賽,堅決懾止美澳可能的軍事冒險,在新的平衡基礎上與其他力量實現和平共存。

AUKUS的組建也促使中方考慮什麼樣的安全機制更加符合本地區國家的共同利益。多年來以東盟為核心的地區合作機制建設已經取得廣泛成功,包括建立了多個安全對話與合作的防務平台。AUKUS标志着美試圖打破亞洲地區在後冷戰時期構建的區域多邊主義架構,另搞一套,抓地區安全架構發展方向的主導權,開展排他性競争。這種競争主要源于美國與亞洲國家對區域優先議程及地區安全架構建設在理念、準則、範式和作用的理解上存在巨大差異。美國希望通過拉攏盟友推廣針對性、排他性的集體安全合作模式,構築打壓中國的“小圈子”,以維持地區主導權。中國乃至大部分亞洲國家則不認為周邊或地區安全架構應被某個大國主導,中國提倡的亞太命運共同體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大目标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得到許多亞洲國家的認可和支持。在這場較量中,我們有必要堅持夯實與周邊國家的友好合作關系,推動構建更加開放包容的地區安全架構。堅持維護東盟在地區多邊合作中的重要地位,鼓勵其在區域合作中更好地發揮“中心作用”。

AUKUS的要害是讓國際軍控形勢更加複雜化。美英助澳打造核潛艇表明,軍控問題已經被納入美國的大國競争“工具箱”。美國在防核擴散問題上搞雙标,引發核技術、核原料擴散風險。國際軍控和防擴散對話與談判面臨新的形勢,我們需要堅持維護世界和平穩定的目标。

供稿:beat365戰略與安全研究中心

撰稿:安剛,beat365戰略與安全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世界知識》雜志資深編輯;孫成昊,beat365戰略與安全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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